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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生 3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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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生 36

虎杖悠仁半夜接了憐子的電話,想了想,橫豎放不下心來,猶豫一會兒又坐上了返程的電車。

他其實也不清楚接下來該做什麽。

雖然他是個活潑、擅長社交的高中生,但其實過去的日子和很多循規蹈矩的同齡人一樣,生活的經歷十分單一。大半夜,單獨出行還是頭一次。

倒也不是說害怕,畢竟這世界上有本事能襲擊他的普通歹徒恐怕還沒出生呢。

只是,在心中小小激動之餘還有一些瑣碎問題,讓他有些不知如何是好,比如找過夜之處,遇到警察盤查,找交通工具等等。

此時離公共交通的停運時間不遠,返回市中心的線路尤其空蕩,同車廂的只有一對黏黏膩膩的年輕情侶,以及一個坐錯方向、站都站不穩的醉漢。虎杖悠仁還特地靠過去,把那位可憐中年社畜身邊不停念叨著“又惹領導生氣了”的咒靈幹掉。

做了一件好事,坐回到原處的虎杖悠仁浮想聯翩。

順平是好人,他應當不是會殺人的那種人。

那些不良生或許是惹上了什麽特殊的詛咒?比如理化教室的男同學之類的?

學姐也真放心我單獨行動……伏黑同學一開始還說我是重點監視對象呢。可如果再一次遇到那天的情況,兩面宿儺真的不會出來嗎?

到時候,他該怎麽辦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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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此同時,虎杖悠仁要找到罪魁禍首咒靈真人,正站在吉野家狹小簡陋的二居室中央,環視四周。

趴在餐桌上喝醉了的女人既看不到他,也聽不到他,就是一團與咒力無緣的死肉。而臥房裏的吉野順平也在輾轉反側後許久沈沈睡去,對真人的到來無知無覺。

對一個普通人和一個二把刀咒術師而言,實力已經接近特級咒術師的真人,就是一縷帶毒的輕風,會收割人的性命,卻不會留下任何痕跡。

“這真是個好東西呢。”真人拿出了一根幹枯的手指,盯著它說道:“那個靈魂和身體不匹配的女人想要你,沒腦子的咒靈們也想要你。你究竟有什麽神奇的魅力呢,兩面宿儺?”

要是兩面宿儺本人聽了這話,橫豎得在哈哈笑過之後削這個小兔崽子一頓,教給它做咒靈也得守規矩懂禮儀的道理。

可手指不是兩面宿儺本人,聽不見也不會說話。

真人把玩了這根手指一小會兒,把它放在桌上。

特級咒靈真人自然比一根沒思想的手指要強,所以能壓制得住二十分之一兩面宿儺的氣息。

但是脫離了特級咒靈的手之後,手指的氣息開始蔓延開來。方圓幾公裏內的咒靈如同聽到了晨鐘暮鼓,恍然醒覺,被欲望和膨脹的本能操控,向著這根手指的位置而來。

真人收斂了氣息,免得嚇到這些小可愛,坐在竈臺上,靜靜地看著變化發生,如同在看一出好戲。

與其他羂索掌握來源的手指不同,這是唯一一根“屬於咒靈”的手指,由漏瑚搜集得到。已故的老大哥漏瑚和真人這個“新生兒”不同,在遇到羂索前已經渡過了幾十年的歲月,還愛好學習詛咒師收集咒物。而這根手指就是它生前的藏品。

漏瑚誕生自日本人對火山和地震的恐懼,生來好戰又要強,得到這根手指後,就一直渴望和手指的主人一較高下。

但現在不成了。

“畢竟死了就是死了,建立咒靈的世界?真是毫無意義。”真人想到這裏,評價道。

它可不像熱血的漏瑚,即使對咒靈這些同類,真人也是無情且涼薄。

作為代表著“殘害”和“惡意”的咒靈,它即使把漏瑚和花禦當作同類,也很難對它們的死亡生出一點點同理心,至於像陀艮那樣產生悲戚和懷念的感情,更是不可能。

真人只是樂意看到他人受到傷害的樣子。

不論是不是同類,任何驚愕,痛苦,求饒,絕望的樣子,都讓它開心不已。

而有感情的知性生物,玩弄起來更是雙倍的快樂——身體上,精神上,雙重的摧毀,才是“惡意”的最極致體現。

吉野順平,是真人在充分地觀察人類後,締造的第一個試驗品。

它打算充分利用從羂索那裏學到的知識,以及對人類思想和情感的觀察,打造一個劇本,嘗試著探索如何最大程度地摧殘一個人。

人類很多,但吉野順平確實對真人來說是稀缺資源。

它想好好看看,從社會到家庭再到個人情感,全部被摧毀,直到溺水者最後一根線被剪斷的時刻究竟會為它貢獻出怎樣的快樂。

想到這裏,真人不由得露出笑容。

但笑容很快消失了。

某個它無法拒絕的聲音從耳邊冒了出來——是那個自稱為“三重白”的神秘女人通過束縛實現的通訊,但她現在恐怕已經換了一副樣子吧。

而且她說出了讓真人驚訝的內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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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,京都一個更隱秘的角落。

“建議你要更強硬,你不希望看到那個叫真人的咒靈因為可笑的原因死去。”

相貌不似凡人的少女坐在搖搖欲墜的椅背上,閉著眼說道。

她的皮膚幾乎白到發光,長發和睫毛都是極為淺淡的金色,一雙咒力凝結的羽翼在她的背後微微顫動。如果不是身上因為時間緊急還沒換下的病服表明了身份,不相熟的人幾乎猜不到她原來的身份。

“以及,倘若缺了它,我們沒有機會改變局勢了。”

“真人是翻盤的關鍵?”羂索問。

雖然時隔近千年未見,但來棲華無疑是他最信賴的盟友。

即使他已經跨越了極為漫長的歲月、見識過滄海桑田,而對方還是那個曾經的“古人”。但是共同的志向絕未磨滅。

“其中之一。”

“還有其它?”

“做好眼前事,你最多還有半刻鐘勸阻它。”

來棲華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發聲了。

羂索只得又開始聯絡真人,勸它早一點從是非之地離開。

來棲華的預言是他見過的最強大的。

曾經的來棲華,即使作為咒物在沈睡中,就能用一道預言書保護整個計劃幾乎長達千年。而如今真正醒來的天使,則將為局面帶來決定性的轉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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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憑什麽?我正玩得開心呢。那些小家夥馬上要來吃掉——”

聽了羂索的話,真人感到一陣煩躁。

“你要說什麽?我會死?不可能!”

它的游戲才剛剛開始進入高超,憑什麽現在放棄!

真人四下環顧,看著打頭的咒靈們慢慢擠進吉野順平的家。

雖然第一波出現的都是些能穿窗穿門的弱雞貨色,但是對普通的人類女性來說,已經是相當程度的威脅。

可惡!明明都已經計劃好了!

他要讓咒靈吃掉那女人,然後作為救世主一樣出現在吉野順平面前,告訴他是服從於社會權貴的咒術師導致了一切的悲劇。

他要看著吉野順平和束手束腳的咒術師互相殘殺,然後在最後一刻毀掉吉野順平的希望。

“預知?你要是敢立下束縛我就信!”

真人沒想到,它的到手的玩具竟然還有玩不盡興的一天。

但若事關性命,它還是選擇相信“三重白”那個不可信的女人。

作為咒靈,真人本能地感受到了羂索的惡意。但是它也知道,只要自己有利用價值,就不會白白死去——咒靈的本能告訴它,在對方眼裏,它比漏瑚還要重要得多。

“手指可以不回收?但我得盡快離開?”

於是它最終還是虛情假意地嘆了一口氣。

“我還有多長時間?……最多兩分鐘?好吧,就兩分鐘。好的,好的,我會把殘穢認真處理掉。”

真人煩躁地切斷了通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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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方的來棲華輕嘆一聲。

“它已經答應了。”羂索說,“第二條呢?”

來棲華用淺金色的近乎如同無機質的眼睛掃了他一眼,輕輕點點頭,然後再度閉上眼睛,漂浮到了空中。

“我要將那錄在真確書上的事告訴你。”

羂索立刻斂衣,對著老友低頭跪拜。

“願聆聽您的言語。”

明明是十分可笑的行為,但一旁的裏梅沒有笑,加茂康昭更是低著頭不敢笑。

咒術師都知道,越是強力的術式,限制條件就越多。憐子的預言隨便詛咒個認識的人就能得到未來的景象,但結果缺是模棱兩可,模糊不清。著名陰陽師賀茂保憲能預言任何事,可結果往往只是一句兩句讖緯,解讀錯誤反而會引起反效果。

但是,來棲華是作為“天使”就完全不同。他是在向信徒宣讀全知全能的造物主的記錄。

造物主是是萬物的主宰,是歷史的主宰,一切都掌握在祂手中,祂將過去、現在和將來的一切事情都記錄在祂的真確書上。

只有虔誠的聽者能得到未來的聲音。

空氣中響起來棲華的聲音,但是這次只有跪下的羂索一人能聽到。

“海外的咒靈是次要,如果東京人對天元產生任何信任,你將功虧一簣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羂索答應著,不斷在心裏忖度,權衡利弊。

來棲華的預知限制極多,不僅對聽者的配合度要求極高,施術者一天進行一次預言幾乎就是極限了,更何況今天是兩次——很多預知能力都會有次數的嚴苛限制,所以來棲華會盡量將信息濃縮在一句預言中。

而羂索,在接下來的行動中需要盡力扭轉的就是這個事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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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分鐘,既短,又長。

來棲華已經完成了第二次預言,但真人還在吉野順平家徘徊。

它還是有些不忍心放棄這個炮制已久的玩物——它已經賦予了吉野順平最大的希望,讓他擁有咒力,能親自覆仇擊敗他心中的“大魔王”。

但目前還欠缺最後一塊拼圖。

本來它打算今夜忽悠順平說手指是咒術師放的,可是看來時間來不及了,簡直稱得上是大失敗 。就像肉烤好卻忘記了最重要的香料,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。

可就在這時,真人靈機一動又想到了一個主意。

它拔下自己的一根手指,手指蠕動了幾下,像扁扁的蟲子一樣爬進了吉野順平的房間。

而它本人則獰笑一聲,全身上下生出十幾條活動的骨刺,把周圍已經入侵的咒靈攪了個粉碎。

吉野順平睡到一半,感覺到臉上癢癢,迷迷糊糊地醒來,卻聽到臥室外有細微的動靜。

推開房門出來,他眼珠幾乎被驚掉下來。

房間裏猶如被喝醉酒的瘋子弄亂過,墻壁、家具上潑滿了令人作嘔的痕跡。

隔了一秒他才意識到,這些也是所謂的咒力殘穢。

而咒靈真人則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間中央,對著他嘆了一口氣。

“順平,看來咒術師找上門來了,這些有錢人的走狗是絕對不會讓你生活愉快的。”

“發……發生什麽了?真人先生?”

“當然是咒術師要陷害你啊。我是來警告你要小心的!啊,咒術師要來了,抱歉,再不走我會被殺的。”

它拍了拍吉野順平的臉頰。

“祝你幸運——”

小傻瓜。

真人推開門,大搖大擺地離開。徒留吉野順平一人面對即將破門而入的,更強力的咒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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